杨凛抱着齐玉回了齐玉的厢房。
太子想杀人的目光他不是没看见，不过那又怎样，反正太子又不可能真的杀了他，偶尔挑衅一下太子还是挺有趣的。
看太子气得跳脚的模样杨凛还挺乐呵的。
气他哄骗了小殿下？又怕对自己动手伤了小殿下的心？不愿意小殿下怨恨讨厌他，所以忍着不会对他动手。
杨凛想到齐修那副不满咬牙的模样，嘲讽一笑。
欺负他家小殿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不会伤了小殿下的心，现在后悔了担心这个有啥用。
杨凛不介意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给太子添堵，这不过是给他的小殿下收点儿小利息罢了。
杨凛是抱着齐玉进的院子，小桃和陆云早就习惯了，一点惊讶都没有，听到杨凛吩咐他们去打些热水来也听话的去了。
陆云跟在小桃身后，视线在杨凛抱着齐玉进屋后收了回来。
杨凛把齐玉放到床上，自己半跪在床边伸手帮齐玉脱下鞋袜。
他的手掌握住齐玉的脚踝，年轻的少年人火气大，手掌的温度高，透过掌心一点点蔓延到被他握住的脚踝上。
杨凛动作轻，按揉着齐玉的脚踝。
杨凛抬头：“是不是难受？”
杨凛知道齐玉的脚在阴雨天气时会难受，这是那次秋猎留下的后遗症，太医也没办法解决。
齐玉低头看着杨凛，他坐在床上，杨凛半跪在他脚边，这样的姿势让他看杨凛时是俯视对方的角度。
这样的角度下齐玉可以很清楚的看清杨凛脸上的神色。
关心，担忧还有懊恼。
齐玉不明白，阿凛为什么要懊恼呢？自己的腿跟阿凛又没有关系，在认识阿凛的时候，他的腿就已经废了。
齐玉没有判断出，杨凛是在懊恼。他恼自己没有早些跟齐玉相识，若是秋猎时他就与齐玉相识了，他必然不会让齐玉出事，只可惜秋猎时他还没有被带回京城。
若是他早些回来……
齐玉伸出手，以为杨凛是心疼他难受，笑着说：“我没事的，阿凛。”
脚踝处一阵一阵的刺痛的确难受，可是齐玉还是露出了笑容，他有点儿开心。
除了小桃和陆云外，还有阿凛也会关心他，心疼他。
他能够感受到这些，而感受到这些他觉得自己脚都没有那么难受了。
杨凛一只手握着齐玉的右脚踝，眼神复杂地看着齐玉，另一只握住了齐玉伸出来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一下一下的轻轻蹭着。
“小殿下，你怎么就这么容易惹我心疼呢？”
齐玉：“？？？”
杨凛叹气：“阿玉，难受也好，难过也好，都可以跟我说的。”不需要再他面前装作懂事。
杨凛不需要齐玉故作坚强，没人疼的孩子才会格外懂事，他的小殿下不需要这样。
齐玉愣了愣，又慢慢摇了摇头：“没有难过。”
他迟疑了一下，在杨凛不信的目光下又开口：“我只是有点儿不开心。”
他想起被送回厢房休息的齐欢，想起齐林跟齐欢说的话。
“原来，小孩子跪不住也很正常啊。”
杨凛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和齐玉对视着。
齐玉不自觉地避开杨凛直直看过来的目光，小声说：“我没有嫉妒的，阿凛，我只是有些羡慕。”
要是他小时候的时候也能够有这样的待遇该多好啊。
“我甚至想，凭什么欢儿可以不跪那么久呢。”
他看着齐欢跟着太子妃离开，小小的孩童牵着母亲的手，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看着那两只牵在一起的手，他生出一点嫉妒的心理。
要是他的阿娘也在的话，在他跪的受不住的时候，也会带他去休息吗？
有可能会吧。
等缓过神来，齐玉又唾弃生出这种想法的自己。
自己怎么能够嫉妒欢儿一个小孩子呢？明明自己比欢儿大了一个辈分。
而且，阿娘的死跟他有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他合该“赎罪”的。
他小心地瞧了杨凛一眼，声音渐渐低了。
“阿凛，我这样是不是很坏啊。”
他好像一个坏孩子，这样想是不懂事的。
“没有。”杨凛说，“阿玉一点儿都不坏，很好很好。”
齐玉看着认着这样说的杨凛，眼睛有点儿酸。
他看着杨凛，不好意思地说：“嗯，我最喜欢阿凛了。”
杨凛扬起笑容：“阿玉特别特别好，我也最喜欢阿玉了。”杨凛从不遮掩自己对齐玉的喜欢与爱，也很爱将他们诉之于口。
对齐玉这种性格的人来说，这种直白的话语让他感到不好意思的同时又感到一阵喜悦。
杨凛笑：“小殿下，没事的，他们不疼你，我疼你。”
齐玉：“嗯。”
齐玉的声音很小，小到要不是杨凛离得近说不定还听不清。
没一会儿，小桃端着热水回来了，陆云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是他从香积寺膳房那边取来的食物。
杨凛从他们手里接过东西，又将人打发了出去。
杨凛打开了食盒，里面是一碗素面，还带着热气。
杨凛看着清汤寡水的素面，皱了下眉，回头又看看坐在床上乖乖巧巧的齐玉。
他端着面过去，把碗塞到齐玉手里，说道：“先吃点垫垫肚子，等晚上我给你弄些别的好吃来。”别的不说，至少要弄点儿肉来吃，光吃素的怎么行。
杨凛嫌弃地看了眼素面，心里把香积寺的和尚给骂了一遍，又心疼地看看齐玉。
看他家小殿下瘦的啊，得多吃点肉才行，他得多给人补补，多养些肉出来才行。
胖乎乎的阿玉肯定特别可爱。
这样想着，杨凛看向齐玉的目光带上了慈爱意味。
看来他应该向吴二婶学习一下，他记得吴二婶以前在寨子里的时候养孩子很有一手，把雷子养的胖乎乎的。
实际上并不算瘦弱的齐玉：“……”阿凛的目光好奇怪啊，略微有点瘆人。
齐玉捧着碗，弱弱地喊了一声：“阿凛……”你现在看起来好怪。
“嗯。”杨凛收起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揉揉齐玉的脑袋，“你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说完，杨凛又蹲下来了，小桃打来的热水放在他旁边，他打湿了帕子拧了水，把热帕子敷在齐玉的脚踝上，又隔着帕子揉按着齐玉的脚踝。
他手上的力度掌握得刚刚好，手上动作不停，抬起头问：“阿玉，这样会不会舒服些？”
齐玉捧着碗没吃面，而是愣愣地看着杨凛的动作回不了神。
听到杨凛的问话下意识的点点头，杨凛的这一番操作下来，他腿上的那股刺痛的确减缓了不少。
杨凛惊喜：“那就好。”又低下头继续给齐玉按着，等帕子凉了又重新把帕子放进热水里，再重复之前的操作。
这样重复的操作杨凛很有耐心的做着，一点儿都不嫌这事儿无聊浪费时间，要是被他爹看见了铁定眼珠子都能够瞪出来。
他那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儿子竟然有耐心做这种重复的事儿，太阳难不成从西边儿出来了？
如果镇国公有幸亲眼看见这一幕，大概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大约一个时辰后，齐玉那碗素面吃完了，热水也已经凉了，杨凛才重新给齐玉套上袜子。
杨凛站起来，弯腰捧着齐玉的脸亲了一口。
“我先回去了，晚上来找你。”
齐玉：“嗯。”
杨凛从齐玉的厢房里出来，看见小桃和陆云并排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小桃撑着脸看着外面的雨幕，她脸上带着笑，嘴里说着什么，旁边的蓝衣侍卫不擅长言语，却也会时不时给小桃几句回应。
杨凛看着这一幕挑了挑眉。
他出来带上了房门，小桃听见动静回头，看见了杨凛，连忙起身：“杨公子。”
“嗯。”杨凛说，“我先走了，照顾好阿玉。”
小桃：“是。”
雨势在天色变黑的时候已经小下来了，如丝的雨丝打在院子里的阔叶植物上，水珠从碧色的叶片上滚落下来。
齐林坐在桌前，手中的毛笔在纸上落下最后一个字。
他放下笔，喊来了江福海，将自己抄写好的祈福佛经交给他，让他把佛经送去主殿那边。
齐林转头看向窗外。
雨声传进耳中，齐林想到了那个孩子，有些发神。
谁也不知道这位帝王想了些什么。
最后皇帝敛下眼睛，从桌前起身，准备休息了。
雨打在瓦片上，“滴答、滴答”的响声像是催眠的曲子，齐林躺在床上，在这样的声音中入睡了。
*
红色的，像火一样热烈。
很多人都要忘记了，那位端庄有礼的皇后在还是少女时代也是一个像火一样明媚张扬的姑娘。
林婉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性子，只不过他嫁给了齐林，所以她不能再那样跳脱。
她爱齐林，所以愿意为了他去做一个合格的皇后。
可私下里，在那些朝臣看不见的地方，她也会放飞自我，齐林也不拘着她，和林婉一起长大的他本就知道她的性格。
林婉去世后从未入过他的梦，因此当他看见那个红衣女子时，即便他知道这是梦，也是惊喜万分。
林婉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正红色的冕服，繁杂的发髻上点缀着凤钗金饰，额心画着花钿，端坐在琴后，端庄大方。
“婉娘。”齐林惊喜地唤出声。
他看见林婉也看向他，起身朝他走过来。
齐林也朝林婉大步走去，脚步急促，迫不及待。
只是稍微有些怪异之处便是齐林没有从他的婉娘脸上看到笑，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骇人。
齐林没有多想，在梦中见到妻子的他一心只能看见那抹红色身影。
“婉娘！”齐林张开手臂，想要给妻子一个拥抱。
齐林看见林婉也抬起了手，认为妻子和自己一样的齐林露出笑容。
“啪！”
一声脆响，齐林被打歪了脸，一脸懵，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