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凛拉着齐玉去了其他地方，嘴里还抱怨着晦气。
本来齐玉说善因寺的素斋好吃，所以跟杨凛一起来尝尝，中途来后山的时候发现溪里的鱼肥，杨凛就提议给齐玉烤鱼来吃的。谁知道会刚好碰上韦沅也来善因寺了。
杨凛扭头看了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齐玉，停止了抱怨。
“好了，小殿下，别去想那个家伙了。”杨凛说，“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
他好不容易把齐玉从他那个小楼里挖出来散散心，结果又碰上韦沅这么个打扰心情的家伙。
杨凛看着明显心情低落了下来的人，想了想，开口：“小殿下，过几天我带你去认识几个人吧。”
齐玉：“啊？”什么人？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杨凛说，“走，我给烤鱼，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齐玉：“嗯，好。”
杨凛说的人就是黑崖山的那些人，朝廷招安那一批人，那些人被安排到了赤灵军里，营地就在京城郊外大营。
齐玉一直以为土匪都是那种五大三粗的人，一身肌肉，满脸络腮胡。但是黑崖山的大当家不一样，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书生，而不是一个土匪。
“大当家看起来是不是跟你想的不一样？”杨凛一眼就看破了齐玉的心思，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着。
齐玉悄悄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也小声的“嗯”了一声。
黑崖山的大当家姓云，单字一个瑞，没有爆出的满横肌肉，也没有络腮胡，穿了身灰色的袍子，白白净净的模样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读书人。
齐玉和云瑞视线撞上了，云瑞朝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齐玉不好意思地偏了眼。
杨凛跟齐玉凑在一起嘀咕：“你别看大当家这个样子，大当家很厉害的。”
寨子里最厉害的人就是大当家了，这是大家公认的事情。
“小石头。”云瑞眯起眼睛看着那边凑在一起嘀咕的两个少年，喊了一声人。
杨凛抬起头：“啊？”
“小石头？”这个称呼齐玉没有听过，好奇地看向杨凛，眼里有着询问。
“这是他以前的小名。”云瑞说，“杨凛没有跟四殿下说过吗？他以前叫云磊，所以我们都叫他小石头。”
杨凛当初是云瑞捡回来的，所以就跟着云瑞姓了，名字也是云瑞给他取的。对于杨凛来说，云瑞既是他老大，又像是父兄。
杨凛给黑崖山的几个人介绍过齐玉的身份。
“云磊？”齐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所以叫小石头是因为有三个石吗？”
云瑞：“是啊，是不是很可爱的称呼。”
云瑞笑眯眯的跟齐玉说着，在他这样眯起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会把自己身上的书生气给压下去，给人一种算计的感觉。
齐玉看看身边不满反驳着云瑞话的杨凛，唇角也没有压住，弯起了眼睛：“嗯，很可爱。”
小石头……
杨凛盯着齐玉脸上的笑，嘴里的话停了。齐玉平时也会笑，但是笑容一般都很浅，像这样开心的笑倒是不多。
他抓抓头发：“算了，可爱就可爱吧。”
云瑞眼里带着审视，将两个少年人打量了一遍，带着一种看透的眼神勾了勾唇角。
虽然黑崖山的大当家和齐玉想象中的不一样，但是二当家田熊和齐玉想象中的一样。
一脸络腮胡，满身肌肉，大嗓门，大大咧咧的。
他一巴掌拍在齐玉肩上，险些将人直接拍倒，杨凛一把扶住齐玉，一边瞪了田熊一眼。
田熊也不恼，嘀咕了一句自己也没用多大力啊，又一巴掌拍杨凛后脑勺上：“臭小子，还敢瞪我。”
“嘶，明明是二当家你下手太重。”杨凛吃痛地摸着后脑勺说，对杨凛田熊可没留多少力，他知道杨凛扛得住打。
杨凛想齐玉跟寨子里那些皮小子又不一样。
齐玉跟黑崖山这群人相处得很好，听着田熊他们说着杨凛以前在寨子里的黑历史眉眼弯弯。
杨凛没过去，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田熊他们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有些无语。
“喜欢？”
有人走到了他身边，他扭头一看，是云瑞。
云瑞眼睛视线落在田熊身边的少年身上，跟田熊这么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对比，显得旁边的齐玉格外的单薄瘦小，他被田熊他们说的话逗笑了，脸颊上浮起浅浅的小窝。
云瑞摸摸下巴：“看起来就很乖，确实是你喜欢的那种。”至于性别什么的，云瑞倒是不在意。
他记得杨凛以前在寨子里也喜欢养这种乖巧的小动物。
杨凛先是没反应过来云瑞的意思，反应过来之后像是被惊了的蚱蜢一样：“老大，你胡说什么，我只是把他当兄弟而已。”
“哼嗯，兄弟啊。”云瑞意味深长地对杨凛笑了一下。
杨凛：“当然了，不然还能是什么。”他压下不由得加快的心跳。
云瑞笑而不语，没有反驳，也没有说其他的，只是那种看透了什么的眼神让杨凛不自在地撇开了眼。
下一刻他又转回来了，他有没有说错。
云瑞：“呵。”一声轻笑，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没说。
这边的氛围一片和谐，不远处一个年轻男人看着这边吵闹的场景皱起了眉。
“那是谁？”林枫拧着眉问身边的人。
身边的小兵远远看了下：“好像是云校尉他们。”云校尉指的就是云瑞，黑崖山的人还是在他手下，只是还混了些其他地方的人。
“黑崖山那群土匪兵。”林枫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当林枫看清楚另外一人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枫姓林，是昭武侯长子，而昭武侯府正是先皇后的母家，按照亲戚关系，齐玉应该喊林枫一声“表哥”。
林枫：“他怎么跟那群土匪混在一起了？”
对黑崖山招安的这批人，林枫是不喜欢的，一群没规矩的的土匪，兵不像兵的，就是一群匪。
特别是那个叫云瑞的，滑不溜秋的，嬉皮笑脸，总是一副在算计人的样子。
林枫看见齐玉在转头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然后又默默将头转了回去，继续听着田熊他们说话。
林枫被齐玉这样的态度弄得一愣。
齐玉这样的反应就跟没看见他一样，和以前主动凑上来不太一样。
因为姑姑的事情，家里对齐玉并不亲近，那位亡故的女子不仅是天子最爱的妻子，也是昭武侯府最疼爱的女儿，哪怕知道错并不在四皇子身上，也不免心生怨怼。
当年他祖母在听过御医的话后，甚至劝说过姑姑放弃齐玉，相较于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外孙，还是她的女儿更加重要。只是姑姑不愿意。
林枫知道齐玉一直想要亲近他们，可是他们一直保持着比较疏离的态度。
现在齐玉的反应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看着在那群他不喜欢的土匪兵之中笑着的齐玉，林枫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那边。
齐玉在那群人中很开心的模样，他发现齐玉笑起来的时候和他记忆里的皇后姑母有些像，以前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或者说他以前没有关注过。
在齐玉走动时，林枫才想到他腿的问题。秋猎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虽然阿云的事情只是意外，与齐玉并没有关系，但归根还是跟齐玉的踏雪有关，家里的人还是不免有些埋怨齐玉，所以他们都忘记了，受伤的不只有阿云一个。
林枫看着齐玉有些出神。
齐玉的脚跛了，本人看起来好像并不在意，依旧会对林枫不喜欢的那些土匪露出笑容，对于自己的不足也没有遮掩，但是他刚刚看到自己的表情却不是这样的，没有开心，只有平静疏离。
林枫记得齐玉很喜欢骑马的，骑术也很厉害。
“林参将？”身边的小兵见林枫站在这儿不动，又不说话，喊了一声。
如果换作平时，他看见云瑞他们这样在军营门口吵吵闹闹的，可能会上前制止，但是今天看着在其中笑着的齐玉，林枫目光闪了闪，没有过去。
林枫收回了目光，转身往营中走：“没事，回去吧。”
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杨凛和齐玉就从京郊回去了，杨凛明显能够感觉出回去的路上齐玉的心情很不错。
杨凛：“小殿下很开心？”
齐玉“嗯”了一声，抬起眼看他：“田熊哥给我说了好多阿凛你们以前的事情。”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以前对你的好多事情都不了解，现在知道得更多了些，真好，我想知道更多和阿凛有关的事情。”
杨凛是除了小桃和陆云外，少有的不嫌弃他、不讨厌他、对他好的人。
黑崖山那些人为他描绘出一个他不知道的杨凛的形象，使得他对杨凛更熟悉些了，让他很开心。
这样的回答是杨凛没有想到的，以至于他在齐玉不好意思的笑容中愣了神，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凛？阿凛？”齐玉拉了拉杨凛的衣袖，唤回走神的人的思绪。
杨凛一把捂住脸，瞧了一眼望着他的人，低声爆了一句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