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声呼喊:“丫头,再来啊!”
杨桉以为自己听岔了,回头看着那个店家对她挥着手,她不好意思笑了笑。
和妈妈对上目光,心里一瞬没了底,但应该是要讲些什么的,杨桉双手无措拍着指尖,勉强笑了笑,没话找话,“他家的鱼也不错。”
“是。酸菜入味。”刘女士顺着台阶下。
江魏听着前面的母女对话,踏出鱼店的门口,周边店铺的霓虹灯亮起。
光斑照在他孤寂的身上,在地上投射出从脚心生长的五六道影子,没入夜色,和她们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们身后的鱼店还在有些许的嘈杂声音传出,在白黄混杂的灯光映射下,艳色更为浓烈了。
青春路上的每一道光斑都在晦涩不明的暗夜里愈发亮眼。
*
楼梯间静谧,无人打扰,杨桉趴在窗框上,缩着脖子,巡视楼下的街景、车流、人流,稍微远眺旁边是一个街边小公园,跑道上的路灯环了公园一圈。
里面围着一个不大的人工湖泊,湖泊沿岸是一个缓坡草坪,围湖是条小径,近湖一侧做了木质围栏,小径是用整齐不一的块面碎石镶嵌鹅卵石铺陈,深得老年人厚爱。
另一侧的缓坡也是草坪,上面零零碎碎长着波斯菊、虞美人、柳叶马鞭草、白车轴草……
风一吹,花草飘摇,夜晚楼层太高看不清晰,只能看见一堆花花绿绿在动,和旁边的杨柳、黄连木、润楠、木莲、银杏等乔木,蔓延书写娴静日子多么美好。
要不要叫上妈妈一起下去走走?
杨桉一转头,“咚”猝不及防撞上一堵肉墙。
“你……”
“嘶~”谢树垂眸看着她,刚看什么这么专注,正想凑头瞅瞅。
怎么每次遇见不是乱七八糟的绰号,就是磕头打脸。
杨桉抬头看人,骗子又来了,又迅速低头,听着响声应该是他疼,但是先碰瓷装模作样捂着额头:“你干嘛?”
愤怒一闪而过,谢树看不清她的表情,“你猜。”
杨桉还在摸着额头,小声喃喃,"骗子~"尾音拉长,像是在控诉他,
谢树惊奇,但还是敏锐的捕捉到重点:“什么?骗子,不是‘后脑勺’了。”
随后无比正经地掰开手指,说一个绰号折下一个手指,“让我数数啊!后脑勺、那个人、骗子,你就不能正儿八经叫我?”
“叫什么?”
“谢树,不对,应该是谢医生。”
杨桉揪着他胸口的小包,示意他自己看,“铭牌都没有,名不正言不顺的实习生!”
……
掀眸看他的坦然,永远都是这样清高,游戏人间的高风亮节,愤懑来得莫名其妙:“你很闲吗?”
“还行,刚刚忙完,可以歇会。”
“……”谁问你了,杨桉一脸无语白了谢树一眼,谢树泰然自若和她对视。
很熟悉的对峙感,场景席卷回她们第一次对视,梁子就是那时候结下的,杨桉精确捕捉到了视线以外被遗漏的关键信息。
等等,如果是在车上,闹剧前夕,“你是不是看到我在车上哭到发癫的那幕了?”
杨桉瞬时反应过来,明白过来,所以他才会……
这几天的迹象表明,他的接近更像是带着探索,他是医生,会不会认为自己弱不禁风,所以来施舍他的关爱,道德高尚,没有人狠心拒绝。
杨桉在心里戏谑,可惜她不是他的受众,那些关心多余且无用,她一点都不需要。
但当时必定是丢人丢份丢形象,而且在别人面前出丑很羞耻,别说还是在这个横看竖看都不顺眼的人跟前,杨桉一通胡思乱想却是厘清头绪,顿时浑身刺挠。
谢树摸鼻,低咳一声:“是,但人人都会生……”
杨桉呜咽着打断他,开始患得患失,"啊啊啊啊啊……"丢死人了。
谢树看呆了,就看着杨桉变了一个人一样,身体颓废般顺着墙滑下……
而后惊觉或许这分钟露怯的杨桉,才是真正的她。
无声轻笑着点点头,随即蹲下,双手抱膝:“是个人都会生病,哭一哭咋啦?”
杨桉遇到丢人的事,刨根问底的本事开始显现,十分理智看着谢树开始推演,“但是你当时是不是嘲笑我了,因为那时候你还不知道我生病。”
谢树一愣,得意被戳穿,微抿的嘴角立刻绷直:“没有吧……没有。”
杨桉瞬间起身,一手叉腰,居高临下指着他,“不准说出去!”真心恳求却完全没有求人姿态,反倒完全在理的气势。
谢树抬手挡眼,笑了一声,仰头看着她承诺:“好,我不说。而且我是个医生,要保护病人的隐私。”
杨桉听懂后也明白自己有些过于无理取闹,但小朋友还是表情严肃,冷睨着他:“还笑?”
谢树双手摆着投降:“不笑了不笑了。”
一阵安静过后,谢树站起,椅靠窗框玻璃,没有情绪开口:“好点了吗?”
杨桉看着地板,背着手,脚尖一点一点轻拍地面,敷衍了事:“还行。”
谢树又看不到她的表情了,算了。
高楼的风在窗边起旋打转,撕扯的呼呼作响,像尖利的鬼叫声。杨桉眸光微动,细细捕捉到噪音的参照物。
黑色开始覆盖万事万物,夜幕降临,进入永夜,唯有他们头顶的白光透亮。
垂直打在他们身上,曝光的如同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