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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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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期浑浑噩噩走到候车室,因为在停车场耽搁了一会儿,进去的时候已经在检票了。

闸机口的队伍已经空了,还有几分钟就会停止检票。

他赶忙过去刷了身份证进站,可等到上车刚一坐下,列车行驶起来之后,他脑子里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刚才那段对话。

什么是喜欢呢?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瞿期经常听人讨论未来会如何,他也在极偶尔的时候想象过。

但在那些对未来的设想里,他却从没想过自己身旁会站着另一个人。他想象不出来。

他一个人过了太漫长的年岁,早就习惯于此,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某个人,会跟谁谈恋爱,甚至把对方放进“未来”里。

更遑论对方是个和他一样的男生。

可当他望着窗外,真的以这张脸的模样去想象未来时,却发现很多画面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他能想象应知寒和他一起看山川湖海的场景,能想象这个人在每一帧画面中都站在他身旁,能想象自己给对方拍很多帅气的照片……

这算喜欢吗?

在这些年里,瞿期自认为在人前和人后找到了一个很奇妙的平衡点,他知道说什么话会让人爱听,做什么事会让自己看起来正常、活泼。

就连老师和同学的评价都十分一致,从来没有人破坏过这个平衡点。

是他在控制情绪,如同往自己脸上戴了张面具,而不是情绪让他展现真正的自己。

直到应知寒的到来打破了这一点。

这个人在某个时刻被强行塞进他的生活里,却又在某些巧合下,看到了他那些隐秘的、不堪的、不可示人的东西。

也正因为这样荒诞的走向,让他能在应知寒面前稍微释放一些别的情绪,说一些内心深处的话,就像是短暂地把那个真实的自己放出来透透气。

这算喜欢吗?

列车行驶得极快,窗外的雪飞速划过,如同雨季时那些悬针般的雨水。

瞿期把脑中的每个念头都列出来,一项项跟童乐宜说的对比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蛋糕,想起了那句“想和他在一起很久很久”。

瞿期不是个乐观的人,所以他始终觉得,万事万物都讲求一个“缘”字。

无论生命中遇到多少人,那些人大概都只能陪他走一段路,如果这条路到了尽头,那么说明他们之间的缘分也到了尽头。

他从没抓住过什么,也从没想过要抓住什么。

毕竟对他而言,就连“家”这个概念,都是幼年时就近乎失去的东西。

但当应知寒在那辆平稳行驶的公交上,对他说出那句“不想笑就别笑了”的时候,他却头一次萌生了想要抓住什么的念头。

他们没有相见恨晚,没有一见如故,就是这句简单的话,让他想抓一抓这个人,也让他想延长他们之间的缘分。

换句有些矫情的话来说,他不想再把缘分让给上天来决定。他想自己定。

这算喜欢吗?

瞿期的爸爸过世得很早,妈妈又是个商人,所以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柳昭去过几次不那么正式的饭局。

在这种老狐狸聚集的商业饭局上,坐在桌前的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起话来迂回得像盘蚊香。

这样的说话方式,让当时年仅几岁的瞿期很是厌恶——他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不知道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非要每句话都或含蓄或尖锐地兜一个大圈子。

不过说到底,他当时毕竟年纪还小,心智不成熟,性格也并未定型。

所以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下,难免也从他们身上沾了些商人心性。

以至于在很多事情上,他总会下意识去考虑,这件事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以及带来多少好处。毕竟没有一个商人愿意做赔本的买卖。

虽然瞿期没有真的去索要报酬,但不可否认他的确这么想过。

可此刻看着桌板上的蛋糕时,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商人儿子似乎当得并不合格。

他带应知寒认识自己的朋友时,没想过要报酬。

意识到应知寒可能会不太开心,大晚上把人拉到夜市散心时,还是没想过要报酬。

看到应知寒的生日,大清早给蛋糕店发信息甚至愿意加钱时,依旧没想过要报酬。

此时此刻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到怀宁之后,给对方过个惊喜的生日。

这又算喜欢吗?

瞿期不知道。

他能在语文课上把别人写的文章分析得头头是道,却分析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

又或者说,他害怕分析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瞿期脑袋抵着车窗,再次把童乐宜说的那些话列了一遍,他在此刻成为了一个愚钝死板的学生。

即便这些想法与他的内心都对应上了,但是没关系,只要最后一条没有与之重合,这个等式就不成立。

只要等式不成立,就说明他只是把应知寒当作朋友来看待。

没错,朋友。

很好、很好、很好的那种朋友。

想到这里,瞿期紧绷的心脏渐渐平缓,整个人也变得放松起来。甚至因为说服了自己,他还拿出手机,给应知寒发了条消息过去。

-醒醒好吧:你到家了么?还是说还在路上?

-Y:快到了

-醒醒好吧:真巧,我也快下车了

-醒醒好吧:[击掌.jpg]

-Y:[击掌.jpg]

看吧,他们的确是朋友。

瞿期缓缓呼出一口气,能感受到胸腔里震耳欲聋的心跳回落下去,就连列车的速度都像是在配合他的想法,降低时速,缓缓进站。

这一站下车的人有点多,停靠前的几分钟,两头的门口就已经站了很多人。他怕蛋糕被挤到,于是等车停稳,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跟在队尾下了车。

只不过这么一来,出站过闸机的时候也排在了最后面。

瞿期拎着蛋糕,另一只手还在微信上骚扰着应知寒,仿佛要用那些插科打诨的话,将今天脑子里所有念头都推出去。

出站口的闸机有好几个,拥挤的人潮离开得很快,瞿期看着要到自己了,就收了手机,把身份证捏在手里。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蛋糕,亦步亦趋的往前走,可走到临近门口时,随意抬头往外一望,忽然望见了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

那个身影几分钟前充斥着他的大脑,几分钟后被他试图推出去。

而此刻对方就站在避雨棚昏黄的灯下,隔着漫天飞雪,远远跟他对视了一眼。

瞿期回落回去的心跳又陡然急促起来。

怎么会呢?

应知寒不是该在回去的路上吗,怎么会在这里?

紧接着,他又冒出了第二个念头:应知寒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特意来……接他的么?

这个疑惑只在他脑袋里冒了一秒的头,就被另一个小人摁了回去。

算了,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难免有点自作多情得过了头。

前面的人刷完证件走了,瞿期机械地把身份证往机器上一贴,等到闸门“滴”一下打开后,他还是几乎本能地往那边跑过去。

雪落在他头发、肩膀、甚至是眼睫上,但他没心思掸它们,反而忽然想起什么,奔跑的脚步停下来,然后背手把蛋糕藏在了身后。

他走到应知寒面前,顶着奔跑后满腔跳动的心脏,回头看了眼闸机,平静又状似无意地问:“你怎么在这儿,要接什么人么?”

应知寒把他往避雨棚里拉进来一点,抬手递过来一个东西,这才“嗯”了一声回答道:“接你。”

短短两个字,让亿万分之一变成了1。

瞿期鼻尖被冻得微微发红,呼吸间的雾气一缕缕飘远,他低头问:“这什么?”

“暖手袋。”应知寒说,“刚充好从你家拿出来的。”

瞿期盯着他的手看了会儿,没说话,而是问:“你半个多小时前不是还说,正准备从你外婆家出门么?现在怎么就在这儿了?你骗人?”

一连好几个问题抛过来,应知寒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是从外婆家出门了?”

“难道不是这个意思么?”瞿期思考了两秒,反应过来了,“你在玩儿文字游戏。”

他问在干嘛,应知寒说正准备出门,他问还在外婆家么,应知寒说见第一条回复。

原来正准备出门不是从外婆家,而是白松街那边。

天气太冷,他肩发上的雪还没化开,应知寒又把暖手袋往他那边递了一下,说:“不是说冬天手冷么,怎么不拿着?”

瞿期还是没动,他背着手,像老师提问似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应知寒?”

“嗯。”

“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你说。”

瞿期问:“12月22号是什么日子啊?”

应知寒轻蹙了一下眉心说:“冬至。”

他回答完,却看对方闭眼摇了摇头,一脸遗憾的表情:“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会是冬至呢?”

瞿期说:“不一定每年的12月22号都是冬至,但每年的12月22号一定是你的生日。”

听到这句话,应知寒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眼前的人笑了一下,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蛋糕,对他说:“应知寒,成年快乐。”

下一句话是:“希望你成为大人也能永远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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