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理枝一瞬间困意全无,他在“牧廉这是在对着猫许愿呢”还是“牧廉耿耿于怀他同桌那事儿到了睡前”间犹豫了半晌。
最后他脑子里还乱成一团浆糊,牧廉倒是又气定神闲地闭上了眼。
“??!”宋理枝回过神去看的时候,简直想把人给摇醒。
几分钟前说“碍眼”的不是他??
套在猫猫壳子里的小少爷暗自苦恼,但到底也没舍得打扰牧廉,在被子里乱蹬了几下就算出气了。
然后他又自顾自地一会儿纠结一会儿窃喜到半夜,也没想出个结果,最后实在没有精力,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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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昨晚睡得过快的小少爷就一个激灵被惊醒了。
他一睁眼,脑子里闪过的就是牧廉昨晚说,他不想看到自己跟个女孩子同桌。
昨晚太累了,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个什么,今早被窗外跳进来的阳光一晒,宋理枝脑子反而清晰起来。
——这事儿其实也简单。
牧廉这座冰山,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吃他和别人的醋了。
今天他们难得没有早课,此刻不过早上九点,宿舍里的闹钟一个也没响起,整个寝室沉浸在静谧而温暖的包裹中。
宋理枝也不着急起床,他在回忆里把牧廉昨晚说的话反复翻看。
甚至连他说那句话时的语气、每个字与字之间的停顿,都盘了个遍。
人总喜欢把记忆篡改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大概是这个原因作祟,宋理枝想着想着,就觉得某个冰块昨晚那句话,透着点委屈。
宋理枝原本“腾”地一下坐起来了的,这会儿他又顶着自己乱糟糟的鸡窝头慢慢软下去,然后重新倒下赖在床上。
他在一片无声中翘起嘴角,意识到心情过于雀跃后,又把被子快速抬起盖过头顶,在柔软的被子里滚了两圈。
心跳才渐渐渐渐地慢下来。
他刚平复了下,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到手机,再习惯性解锁之后,就看见了牧廉发来的消息。
宋理枝立刻觉得自己的心跳又没有出息地开始“砰砰砰”,他懊恼地闭了下眼睛,嘴角却没忍住勾起。
【牧廉】:起了么?
【牧廉】:你们导师说中午开会
哦,就是聊这个啊……
宋理枝在打开聊天框的一瞬间又有点失落,胸腔里原本轻飘飘的,这会儿好像又装了几颗石子儿。
他从床上重新坐起来,看了那两条消息一会儿,手指在上面按了几个字。
本来只是想单纯回个起了,但也不知道牧廉是不是一天到晚闲得盯着手机看,他几个字都还没发出去,那边又来了消息。
【牧廉】:醒了?我给你买早餐
【牧廉】:五分钟后下床来开个门
宋理枝眨眨眼,一下有点懵。
他呆坐在床上,还没理清楚牧廉是怎么刚好知道他醒的,又是怎么突然要给他送早餐了,手机又震了下。
【牧廉】:到了,开门
宋理枝这下也来不及多想了,他一个激灵从床上跃起,立刻踩下小楼梯,咔吱一声拧开了门。
由于这一套流程实在过于快速且急切,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宿舍里蹦出了些嘟囔呓语。
但宋理枝显然没听到,他只是稀里糊涂地打开了宿舍门,然后在门外走廊灰暗的光线里,看见了某个酷哥帅气的眉眼。
牧廉拎着还在冒热气的早餐,朝宋理枝这边抬了抬,“快吃,等会儿冷了。”
其实这五分钟内含了很多细节,比如牧廉是怎么在宋理枝一醒来就察觉到的,比如如果不是他已经在食堂了没法这么快买好早餐,比如这么久没一起吃早饭了,宋理枝的口味牧廉却依旧记得很牢。
“哦……”宋理枝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抓着后脑勺的头发欠了欠身,“那你先进来。”
他说完,又偏头指了指床,示意室友们还在睡觉,动作轻点。
话音落下,牧廉的眼神就绕过宋理枝往房内瞥扫过去,又在点过宋理枝的课桌后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然后点了下头。
寝室是普通的四人间,宋理枝看牧廉进了门,转身关上,又顺手从林仁那里移了把椅子放到自己桌前。
宿舍桌面本来就小,宋理枝坐下的时候,才发现他和牧廉挨得很近,膝盖几乎都要撞在一起。
他顿了一下,有些脸热地移开视线,接着耳边响起了轻微的塑料纸声。
牧廉看起来倒是颇为自然,一坐下就开始帮宋理枝打开早餐薄膜。
一层层包装盒被打开,宋理枝闻到了属于早餐特有的,暖呼呼的味道。
他就在那瞬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和牧廉一起住的时候,每天起来吃的还是牧廉做的早餐,等会儿两人背起书包就要立刻出门上学。
牧廉看某人盯着早餐就开始发呆,他习惯性地用筷子另一头点了下宋理枝面前的桌面。
如同当年他捏着笔帽敲卷子,提醒某人做题的时候别走神。
宋理枝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抬起手,挖了一勺粥。
牧廉问他:“味道还行么?”
宋理枝静了片刻,然后点点头说,“嗯”。
牧廉心里也跟着点头,心说以后粥就去这家买。
宋理枝又吃了几口别的,每吃一个新种类,牧廉都会问一下味道,宋理枝评价完后,牧廉又会默默记下。
然后在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声问答中,宋理枝忽然按了下食指关节,问:“下个星期的选修,你还会跟我一块去么?”
或许是话题跳得太突兀,牧廉静了片刻。
余光里,他放在桌上的指尖动了动,回答说:“都行。”
“什么叫都行?昨天不是说对中医药有兴趣么?”
“昨天有。”
“所以今天呢?就没了?”
牧廉不做声了,目光也从宋理枝脸上收回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眉间有极其轻微的蹙起。
换作平常,宋理枝就不会问了。他明明心里很清楚牧廉这么回答的原因。
但今天也说不清究竟是哪种情绪作祟,宋理枝就想要一个回答。
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是某种趁胜追击或者趁热打铁吧。
宋理枝想,牧廉都因为他和妹子做同桌不爽了,都如此费心思地给他送早餐了,都这么毫不见外地跟他贴着坐一起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该顺着某种小刺激再说些什么呢?
毕竟……宋理枝一直记着,他们之间补上的只是迟到了好久的和好,而不是表白。
是那个清明雨夜错过的、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是牧廉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