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与其它节日不同，它在节日到来的前一周就开始放假。

韦恩庄园的角落里已经不知不觉地增添了许多圣诞装饰。

小精灵头上戴了一顶小小的圣诞帽，由阿尔弗雷德亲手制作，三角形的帽子最顶端还有一颗毛绒绒的白球球。

本来这是打算圣诞当天戴的——还有配套的小衣服没有做好呢。但是小精灵非常喜欢这只圣诞帽，在它被管家先生向ta展示之后立刻戴上了它。

布鲁斯经过目前还没挂任何装饰，光秃秃绿着的圣诞树时，在树下看见到一只专注望着圣诞树的小精灵。

这在最近是一件稀奇的事——小家伙在偷偷捣鼓什么东西，很少出ta变得很大一只的百宝箱。

大概能猜出ta为什么这样的义警们默契地没有打扰ta。

于是难得在非吃饭时间捕捉到小精灵的布鲁斯很自然地跟小家伙招呼，并在获得允许后摸了一下ta圣诞帽上顶着的白色绒球。

*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对ta的圣诞帽很感兴趣。

拽着小彩灯帮忙绕在圣诞树上的小精灵歪了下脑袋，因为重力软软折下来的帽子尖跟着动了一下，绒球在空中画了个圈。

迪克“嘶”的一声，颤抖着手戳了一下那颗小球，发出被毛绒触感征服的幸福声音。

唔，迪克好怪。

虽然ta不讨厌拍照，但是不要再举着手机对着ta啦。

小精灵盯着迪克，突然感到一阵风掠过了自己的脑袋。

Ta把歪了一点的圣诞帽扶正戴好，用谴责的眼神看向其它几只围着圣诞树忙活的小鸟。

……你们偷偷摸ta的绒球ta都感觉到了哦！

盯——

*

临近圣诞的那几天开始陆续下雪。

小精灵在第一场雪下起来的时候显得有点焦虑。Ta钻进自己的百宝箱，甚至错过了饭点。想叫小家伙吃饭的提姆看着箱子外面贴着的“请勿打扰”，在右下角一个代表愤怒的简笔画小脸注视下犹疑不定。

他蹲在大箱子旁，小心翼翼地敲敲箱盖：“该吃晚饭了，艾芙。”

小精灵从ta专门的小通道里伸出一只手示意：五分钟。

耐心等了五分钟的提姆：“艾芙？”

一只示意五分钟的手又伸了出来。

突然感觉这一幕有点异样熟悉感的提摩西：“……”

布鲁斯是你吗布鲁斯，是你教坏艾芙的对吧？

好在小精灵在第二个五分钟结束的时候钻了出来，抖抖翅膀。

提姆松了口气。

他敏锐地感知到了小家伙的焦虑，于是旁敲侧击地去和达米安打听了一下：“达米安，艾芙有没有提过什么特殊的日期或时间？”

达米安：“？”

*

第一场雪不大，很快就停了。

窗外几乎没有留下这场雪存在的痕迹。

提姆看着小家伙再次在饭点准时出来吃饭了，确定了：是下雪。

*

平安夜下了大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鹅毛一般飘落，很快就在外面积起了薄薄的一层。

正常来说，西方的平安夜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不过蝙蝠这一大家子，现在只有三只小鸟坐在桌前。

除了现在不在哥谭的义警，杰森也还没来到韦恩庄园。

小精灵已经穿好圣诞套装，像一只镶了白边的小红苹果。

小红苹果乖巧地坐在桌上。

带着周身寒气闯进来的红头罩头上和肩膀上积了一层雪花。小精灵对此探头探脑，杰森摘下头罩，小家伙就凑上来伸出手碰碰还未融化的雪花。

“明天带你出去玩雪？”提姆问。

小精灵瞥了眼窗外，ta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提姆想，哦，是明天。

*

平安夜的圣诞树下堆满了礼物盒子。

这颗圣诞树已经不是之前光秃秃的模样，上面挂满了彩灯，通电后亮起一串串颜色。丝带和铃铛等饰品随机出现在松树的每个部位，最顶端亮着一颗黄澄澄的星星。

小精灵喜欢这颗明亮的星星，ta坐在上面，看着底下的人们。

“到交换礼物的时间啦，艾芙～”

夜翼仰起头，笑眯眯地呼唤ta。

小精灵飞下来，在礼物盒中左挑挑右捡捡，慎重地挑选了一个金色系带的红礼盒。

之前就跟小家伙说过这个传统，ta也在大家庄重发誓绝不偷看的时间放了礼品盒在圣诞树下。

现在ta要看看自己交换到了什么礼物！

小精灵高兴地打开礼盒——

小家伙看着盒子里的饼干，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迪克探头：“好吃吗！”

小精灵蔫蔫地说：“好吃。”

Ta转过身，试图让迪克看不到ta的表情——他都已经有进步了，还能怎么样呢？

杰森扫了一眼礼物堆。他不是很想拿到小精灵的圣诞礼物——他看着ta装进盒子里的，反正他不是很喜欢那个……

“这是什么？”布鲁斯疑惑地问。

他拎起盒子里这只七彩鼻涕虫。

“是钥匙扣！”小精灵大声说。

布鲁斯拨了一下由环状塑料片片组成的鼻涕虫的尾巴，居然扭得像模像样。

他盯了鼻涕虫半晌，把目光转向小精灵帽子上的毛绒球，轻咳一声：“嗯……挺可爱的。”

*

窗户上结了一层漂亮的冰花。

昨晚的平安夜热闹、温馨，而今天作为圣诞节的白天，则显得稍微有点冷清了。

小精灵欣赏了一会儿冰花的图案，试图擦掉一小块让ta看看外界。

在ta被玻璃冰得重复伸手——嗖得缩回——伸手这样的动作时，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捞起小家伙。

“不用擦窗户啦，我带你出门看雪。”

迪克笑眯眯地说着，检查了一下ta身上的圣诞套装是否保暖，思考半晌，又去拿了一条同配色的小斗篷，红斗篷镶着毛茸茸的白边，把小家伙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大蓝鸟满意了：“好啦！这样就不会冻到了！”

他捧着被裹得圆乎乎的小精灵，打开门，一片白雪皑皑。

没等ta再仔细看看，一只拳头大小的雪球精准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冲迪克的面门而来。

迪克反应极快地一歪身子，那个雪球飞进了室内，啪地砸到了地毯上。

小精灵：“？？？”

大蓝鸟关上门，往前走了几步，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在屋外已经蹲守了不知多久的小红鸟身上。

“别这么看我，这是大红的主意。”提姆诚恳地说，“他说你一定会带着艾芙出来看雪，这个时候是你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迪克刚要回话，另一只雪球从一个刁钻的角度飞了过来。

被这只雪球击中胡安的大蓝鸟：“……”

杰森不知从哪发出了嘲笑。

提姆鼓掌：“作战大成功！可惜不是布鲁斯出来。”

迪克不想听他讲话，他把手里的小精灵球放在安全的窗沿上，挽了一下袖子。

*

等布鲁斯打着哈欠站在门口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在雪地里乱飞雪球的小鸟们。

他侧了下身避开差点误伤到他的雪球，观察了下：除了达米安的三只小鸟正在你追我赶，互相攻击。而达米安正在相对安全的区域，专心地……堆雪人？

这好像不太符合他这个儿子的性格。

布鲁斯迷惑了一下，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一只裹得圆滚滚的小精灵球正站在达米安的肩膀上，专心看他堆雪人。

达米安把第二个雪球安在底下堆好的身体上时，不知是谁偏离准头的雪球砸到了他脑袋上。

布鲁斯发誓他看见达米安的手背上蹦起了青筋。

达米安深呼吸了一下，给雪人堆上了第三个雪球当做脑袋，然后手速飞快地在第二个雪球左右插了两根树枝，又给脑袋上抹了两个眼睛，加上一张嘴。

他把小精灵球放在雪人脑袋上，看起来说了什么，就气势汹汹地转身，参与进了混乱的战场。

*

小精灵坐在雪人脑袋上看了一会儿战局，就又把注意力放在身子底下的雪人上。

感觉雪人脸上还缺了什么。

小家伙左右看了看，试图看看哪里有适合做雪人鼻子的材料。

一根胡萝卜突然出现，并非常完美地出现在了雪人的脸上。

咦？

小精灵眨眨眼，看见布鲁斯收回手。

“这么看是不是更好一点？”布鲁西宝贝儿冲小家伙wink了一下。

小精灵小鸡啄米般点头：“是的，布鲁西～”

布鲁斯问：“喜欢下雪吗？”

小精灵点点头，又摇摇头。

布鲁斯脸上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情绪。

他温和地道：“……我们给你准备了礼物。”

这话很委婉，非常委婉。

小精灵一时没理解他在说什么，但是顺口接了下去：“我也……”给大家准备了礼物。

Ta瞪圆了眼睛。

*

Ta是童话世界的小精灵。

Ta是这个世界的旅客。

Ta在预言中看见这一刻大地银装素裹。

——“预言会告诉我，什么时候回去的。”

分离这个词，自从离开童话世界，ta学了好多次。

第一次是和世界的分离。

第二次是和迪克的分离。

第三次是小蜘蛛，第四次是马特。

现在是第五次，旅客终究是这个世界的旅客，旅行结束时，会返程回自己的世界。

小精灵的前四次分离ta都没有那么伤心。

离开童话世界的时候ta知道自己会被接回去的，还有对新世界的好奇。和裤子一起被风吹走的时候ta受了点伤，很快遇见了马特，猝不及防的分开加上新的境遇让ta没有太多的负面情绪。剩下的两次分离都不彻底，小蜘蛛和马特现在ta还在通过写信联系。

只是这次。

只有这次。

Ta有充足的时间、也很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一场归期不定的分离。

*

糟糕。

布鲁斯的后背悄悄渗出了冷汗。

他就说不要让他来做这个挑破事情的人……

布鲁斯看着眼睛变得水汪汪、看起来碰一下就会变成开闸水龙头的小家伙，感到了些许无措。

身后打架的小鸟们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手，纷纷凑了过来。

“你能带着东西回去吗，艾芙？我们给你准备了礼物。”

小精灵努力地把眼泪憋了回去，看着老管家为ta端上来的盒子——上面刻的字很熟悉，是ta的名字。不是艾芙，是ta精灵语的名字。

小精灵的名字很长，刻了一整面。木盒触手光滑温润，显然被用心打磨。

“想一想你最喜欢收集小东西，干脆送你一个百宝箱。”迪克微微笑着，“你能把自己收集的小东西都带回去，对吧？”

完全没有收拾行李的小精灵向屋里冲去。

*

客厅里的人排排坐好，整装待发的小精灵坐在自己新收获的礼物上。

桌子上还摆放着两个礼物盒，是小精灵这些天在百宝箱里辛苦捣腾的东西。

“等我回去，你们再看。”小精灵小声说。

Ta刚刚看着还有点高兴，现在又忍不住眼泪汪汪了。

迪克转移ta的注意力：“你来的时候我没有看见，是用什么方式来的呢？”

“我……”

不用ta回答了。

大家看见了，看见从翅膀尖开始的变化，像金粉溶解在水里，轮廓慢慢虚化、变淡。

“我要走了。”Ta说，没忍住很响亮地吸了下鼻子。

“再见，艾芙。”“再见，阿尔忒弥斯。”

“再见，大家。”

迪克轻声说：“所以说，分离要记得道别呀。”他看着为了逃避离别可能性甚至没打算跟他们讲这件事，只自己偷偷准备礼物的小家伙，“不论如何，遇见你很高兴，艾芙。”

小精灵留下的不止是ta准备的礼物。

Ta本身与他们相处的这段回忆，也是童话世界送给他们的礼物。

*

在小精灵带着ta的百宝箱消失后，迪克伸手拉开了礼物盒的系带。

一只盒子里放着一小堆拇指大小的羊毛毡。四只不同模样的小鸟挤挤挨挨地蹲在一只大蝙蝠翅膀下，蝙蝠头上还有一只指甲盖大点的小人。

小精灵约摸是夹带私货了，这只小人最五彩斑斓。

迪克从小蓝鸟的身上取下纸条，看着“我会想你的，很想很想你”，把纸条折好，塞进自己的兜里。

旁边放着一只拇指蜘蛛，和带翅膀的食指小人，带着一张字条，拜托他们寄给彼得和马特。

另一个盒子里则放着一串蓝色风铃。

由于风铃上有一只蓝色小鸟，迪克力排众议，带它回到了布鲁德海文（羊毛毡则被迫摆在了韦恩庄园）。

风铃会发出声音迎接来客。

迪克把它挂在了风吹不到的地方。

如果有一天它响了，是不是就说明有一位隐形的小客人造访了这里？